这一次站庆瓜

【20220802最终修改版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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耽误了这么半天，张保庆这边还没吃早饭，苏华芬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了。菜瓜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还比较擅长的活儿，本来想去帮忙，结果张保庆愣是把她揪了回来。

"去什么去，你家那边都是直接烧柴火，估计厨房那些电器什么的你也不会用，小红果在帮就没问题了，安心搁这儿呆着吧你。"

菜瓜知道他是好意，但张保庆总是这样，明明是好心，但说出的话总得想方设法怼你一下。就比如，她不是很懂为什么他非要把"有小红果就没问题"放在那句话里。

"吃个包子？"

张保庆大大咧咧，这会儿自然不会注意到她的小心思，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一个包子，在菜瓜面前晃了晃，递到她嘴边上。

"你吃吧。"菜瓜撇过头去。

这又是怎么了？张保庆心想，怎么脸又耷拉下来了。不过看她真没什么吃的意思，索性也就不再强求，缩回手来自个儿吃了。

"还有多半袋儿，我吃不了了，命令你解决掉。哎呀吃累了，洗手去。"

——之所以张保庆不再强求她吃一个，大概是因为…他给她留了一袋子。

小红果刚巧出来拿盘子，看到了这一幕。不知怎么的，她突然想起在天坑的时候，张保庆也是带了一袋儿吃的，只递给她一个，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一袋子扔给了菜瓜，就好像生怕她吃不饱似的。

那阵儿他们好像还在闹别扭。

不过敏感如她，小红果又怎么会注意不到，这个张保庆其实和菜瓜一样倔一样不会服软儿，明明就是故意叫了声"小红果"，引起大家注意之后才给她送的吃的。具体是做给谁看的，她明白，张保庆清楚，随行的大家多少看得出来，大概就只有菜瓜自己又生了一次闷气。

其实她是有些嫉妒菜瓜的，嗯…可能说羡慕会更合适——因为她好像总是能激发出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张保庆。

上大学的时候，她很漂亮很优秀，见过的追她的男生也不少，但是张保庆是第一个让她离不开眼却感觉触及不到的男孩儿。

她总觉得张保庆整个人活得不那么真实，就好像是她之前悄悄读过的那些小说里的英雄人物一样。有个好面相，还有好家教，潇洒，讲义气，虽然性格不羁骄傲，但打心底里是个善良正直的人。很多优点聚集到一个人身上，就好像拥有了主角光环一般，在危险丛生的环境下也总能化险为夷。

这个男孩儿和她一块儿烤红薯谈心，对她语调和目光都温柔轻缓，他很优秀，他和很多男生都不一样，但是她却明确知道，张保庆是为了靠近她而客套和礼貌——于是一定程度上，其实他表现出来的"喜欢"，又和大学里追他的普通男生没什么区别。

只是…当他遇上菜瓜，好像一下子从天上落到地上，有了人情味儿和真实感——会淘气会调皮，会恶作剧会拌嘴，会迁就会哄人，关键时刻也会毫不犹豫舍身相救，也会因为她不听话而大发雷霆。

她不能很准确地描述这种感觉。但如果非要来说说张保庆对菜瓜的态度，她会用…无奈的宠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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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这俩人半夜溜出去，导致午饭的氛围一度很微妙，微妙得让人有些尴尬。

其实主要还是小红果这里，她一直表现得很通情达理，但越是这样张保庆和菜瓜就越是觉得别扭。

张保庆越来越觉得，还是菜瓜傻了吧唧的好，生气了就是生气了，生气了就不搭理你，然后稍微哄一哄就原谅你，直来直去，很好相处，不会累。大概她和二鼻子在乡下长大，还很淳朴单纯，不会做那些"面子"上的事情，正好张保庆也懒。

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妈妈会生气，毕竟他妈可是菜瓜的"护卫队"头号大咖，自己这回带菜瓜出去，多少也沾了点光的。

怕就怕小红果会想太多，觉得他是故意疏远她的。更何况菜瓜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情商简直为0，她连和自个儿这么一个全世界宇宙无敌的大好人都不知道该怎么"和平相处"，更别提和小红果了。女生之间，总是没完没了鸡毛蒜皮的小事，这一点他初中就知道了。

唉，不过总结起来，还是自己魅力太大。

"下午有什么打算么？"保庆妈突然发问。

"嗯？没什么，妈你想去干嘛咱就去干嘛！"

"臭小子，省省吧你，把这套哄人的本事留着以后给女朋友。"

张保庆摸摸后脖颈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
菜瓜好像被戳中了什么心思，轻咬了下嘴唇，扒拉了一口饭，吃得有点战战兢兢。

"菜瓜和小红果好不容易来一趟，我下午去医院看你陆叔，你们三个先去逛一逛吧。"

"那我和您一起去看陆叔！"

"你陆叔还没醒，不急这一会儿。你们不是说回来找线索嘛？我帮不上什么忙，只能在医院里看着了，有事的话我再用医院的电话告诉你们。"

"阿姨，"小红果说，"其实…我上大学的时候，有几个朋友就在陆叔的那个大学读书，之前我尝试过联系她们，然后终于联系上了，她们说和陆叔接触过，下午应该可以去见一面。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帮助。"

"是嘛，那保庆你也一起吧，你认识路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，顺便去感受感受高等教育，熏陶一下。"

"行啊，"张保庆用勺子敲了敲菜瓜的碗，"听见没，熏陶一下。"

菜瓜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，张保庆瘪了下嘴，立马消停了。

保庆妈默默看着不说话，她故意没有说带上菜瓜，一来，保庆和她提过菜瓜只上到了小学，她不想让菜瓜多想，这二来嘛，她百分之二百的确定，有张保庆的地方自然缺不了菜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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叮铃铃——

张保庆家的电话响了。保庆妈接起来之后寒暄了两句，然后突然笑出花儿来，挥挥手说了句，"是杨烨，菜瓜，杨烨说找你有事儿！"

"喂？嗯，杨队长，是我。"

张保庆使劲朝他妈挤眉弄眼儿表达心中不悦，哪成想保庆妈丝毫不受影响，该干嘛干嘛，好像在跟儿子示威，早干嘛去了？

保庆妈知道，让他这个儿子琢磨出自个儿的心思简直太难，不能着急。"缺心眼儿"如他，张保庆现在能够觉得杨烨是个威胁已经很不容易了，虽然他的初衷仍旧是——杨烨讨厌，菜瓜傻，杨烨肯定是要骗菜瓜，他不能让朋友受欺负。

"嗯，我在这儿挺好的，阿姨很照顾我，嗯，真的太谢谢你了杨队长。"

"嘁，我也很照顾你，怎么不谢谢我啊？！"

张保庆坐在沙发上，随手撕开个泡泡糖塞进嘴里，一面使劲的嚼一面嘀咕着，好像越使劲儿越能解气一样。

"嗯…保庆，阿姨刚刚搬出自行车来了，那个，你知道钥匙在哪儿吗？"小红果在他身边坐下来。

"哦，就在那库房的墙上。我帮你拿去。"

张保庆头出门，还故意在打电话的人旁边停了一下，确定菜瓜抬眼注意到他了才使劲踏步离开。

真是幼稚，保庆妈在门旁苦笑。

张保庆真是不明白了，怎么她和那个杨烨就那么多话，之前在鹰屯就是，现在还非得打个电话过来，真是闲的。明明知道他和杨烨不对付，那个傻菜瓜还非跟杨烨走那么近，故意找他不痛快。

关键上次他那么生气她看不出来么？？？明知故犯。

"就两辆，"保庆妈和菜瓜不一会儿也过来了，"你们看看你们仨人怎么分配一下。"

菜瓜刚想坦白自己不会骑，谁知张保庆就直接提议，"我带着小红果，菜瓜她自己骑一辆呗。"

菜瓜有点发愣，死张保庆明明知道我不会骑车啊！故意整我。

"行，"保庆妈摸清了门道儿，直接当甩手掌柜了，"那你们去吧，我回屋了。"

"小红果，上车。"

"额…"她看看身旁噘着嘴的菜瓜，有点犹豫，但还是没说什么，坐上了车。

菜瓜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儿，死张保庆，我又哪里得罪你了，当着别人的面故意寒碜我。

她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，张保庆怎么会看不到。

"走咯！"

张保庆真骑走了，带着小红果。

菜瓜心里憋了一股气，不就是骑自行车么？我射箭都能学会，一个破自行车有什么难得到我的。

结果——咣当！可想而知。

张保庆这么个运动达人，这回一开始就骑得歪七扭八，慢慢吞吞的，还时不时侧过头去往后瞥。小红果知道他是因为什么，所以一直用脚点地，她清楚得很张保庆迟早得下车返回去。

这不，后面菜瓜的"诶呦"刚出来，张保庆下一秒就甩下车子给她，自个儿屁颠儿屁颠儿朝菜瓜走去。

"哟，怎么摔了？"

小红果推着车子也原路返回，看见张保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菜瓜，有点儿惊讶，明明心里急得不行，还在那边故作镇定。

"张保庆！"

菜瓜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，还好她穿得厚摔得不重，要不然又得跟上次一样摔到什么…坐骨神经。

"嘁，不擅长骑车，擅长给人家打电话是吧？"

看到菜瓜的表情又愤怒又委屈，再加上她刚刚摔了一跤，张保庆其实立马怂了，气也早就消了，但是气势上还是不能输，男人嘛…

"滚！骑你的车去！"

"菜瓜，你别气了，其实保庆他一直很担心你的。"小红果试图缓和一下气氛。

"…"

"…"

结果她发现自个儿说完话，这俩人反倒沉默了，弄得她有点不知所措，像个局外人。

"唔…"张保庆深呼了一口气，走了几步从菜瓜手里夺过车把，"上车！"

"我不！你起开！不用！"

"不用个什么啊你，不会骑自行车的笨蛋。快点儿上车！"

小红果挤了挤嘴角，说了句"我先往前走，我认识路，在学校门口见吧"，就骑上车子离开了"是非之地"——像是小情侣当街打架的大场面。

"我说了我不用！你滚开！你就是故意整我！"

菜瓜根本不服软，也开始和张保庆夺车把，两个人谁都不让谁得争了将近五分钟。

"行了行了，小姑奶奶，停战停战！"

还是张保庆坚持不住了。本来他就气消了，再加上菜瓜摔了他有点心疼，哪还有心思跟她吵架。

"你滚。"

菜瓜冷不丁有蹦出这么一句，好似休战语一样，给这次"大战"做了个结尾。

"我不滚，你拿我怎么着。"

张保庆一副吊儿郎当，仿佛下一秒就耍流氓的痞样儿，望了望四周，确定没人注意的时候，拽住菜瓜的手腕儿就给她抬上了后座。

"你…"

张保庆心里暗笑菜瓜小短腿儿，抬上后座之后脚都不着地，自己跳下车都费劲儿。这样一想心情自然好了许多。

"坐好了，别闹了。"

菜瓜听到这句话突然也就没了什么再吵下去的心思。张保庆好像突然平静了，也突然严肃了，就好像刚刚的大吵大闹只是过场只是闹着玩儿，现在说的才是正事儿一样。这一切好像有魔力似的，菜瓜往后又稳了稳，深呼吸了一下。

"坐稳了，你扶着我腰一点儿，别一会儿又摔了。"

张保庆这话说的一点儿语气都没有，好像再平常不过。嗯…虽然之前他因为太激动抱过自己一次，然后在自己逞能去做引子的时候又抱过一次—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——但菜瓜也还是很谨慎地扶住了车座而已。

张保庆在前面不着痕迹地坏笑了一下，心想，之前要不揍我要不就踩我，这小丫头片子行啊，抱都抱过了，这时候开始跟我避嫌了。小爷告诉你，晚了。

"走啦！"

右脚一蹬地发力，张保庆的自行车就飞了出去。

"啊啊啊！你慢着点儿！"

菜瓜因为车突然向前，一个重心不稳，朝张保庆的后背扑去——然后死死地搂住了。

听见张保庆在前面使劲克制的一声笑，菜瓜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故意的。死张保庆！随时随地不忘了整她。

她气不过，用手狠狠敲打了一下张保庆的肚子。无奈大冬天穿得厚，张保庆就当按摩了。

"你坐着我的车就乖一点儿，不然一会儿怎么摔下的车你都不知道。"

"…混蛋。"

张保庆对这个骂名乐在其中。

"杨烨给你打电话干嘛？"不一会儿他们过马路遇上个红灯，张保庆停下车来侧过头去问她。

"不干嘛啊，就问问这边的情况，还说二鼻子和奶奶都挺好的。"

"是么，就这些？"

"嗯。"

"没别的？"

"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张保庆？"

"没事儿，看你笑得挺开心的。"

"人家关心我，还帮我那么多次，我这是礼貌，是规矩。"

"是，谁们家规矩都没有你多。一天到晚就是你那点儿规矩。"

张保庆握把的手劲儿大了不少，怎么了他就是气不过，即使菜瓜说了不喜欢杨烨他也还是气不过。我的敌人就应该是我朋友的敌人，更何况他和菜瓜还是这么好的朋友！拜托！

"你又犯什么病张保庆？"

"没没没，不敢，我哪儿敢啊？"

"嘁，阴阳怪气儿的。你之前没这样过。"

"之前是之前，那时候我懒得理你，谁知道你能傻这么久啊？"

所谓"懒得理你"，俗话来说就是自个儿生闷气。当时在鹰屯儿，只要杨烨出现在菜瓜三米以内，张保庆的眼珠子都快翻上天去了。

"…骗子。"

"什么？你说我是骗子？讲不讲理啊？我骗你什么了你说说。"

就是骗子。

当初二鼻子问为什么和他保庆哥没在一起的时候，她也只是说了一句，"那是他骗我"，鬼知道当时她鼻子有多酸心有多疼，还得装作云淡风轻。

张保庆这个人最大的特长大概就是抓人心了。即使她一直很努力，告诉自己要听他说的，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。但是，凡事总会跟个"但是"。

看菜瓜沉默不语，他也没有再问下去，不想刚缓和一点就又自讨没趣，于是只默默地嘀咕了一句，"我才不会骗你。"

菜瓜相信了他一次又一次，当然也不差这一次。

"自行车你回头得学学了，之后过来了，这儿可没有马让你骑。"他又说。

"…"菜瓜还是没搭话。

"听见没有？！"张保庆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菜瓜搂在他腰上的胳膊。

"你说…老龙口…天坑的事儿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？"

"快了，就快了。相信我。"

"你有什么打算么接下来？"

"我啊，我打算…出——发——咯！"

变回绿灯，刚好打断了张保庆的话，他们又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了。

"你说啊，你打算干嘛？我能不能帮上什么？"

"你？你就得了吧！你就听我的话就行了。上回在岩浆那里我让你原地等着你非得给我找事儿，你知不知道真就差那么一点儿你就没命了。"

"…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么。"

"道歉？要是命没了道歉管个屁用啊！"

"…"

"我知道你想做点儿什么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，哈，"张保庆的音调马上不正经了，"我得好好想想。"

"切。谁要报恩。"

"你欠我两条命了再不报恩，合你们那里的规矩吗？"

"…"

"菜瓜。"

"说话，干嘛？"

"我说真的，你以后离杨烨那家伙远一点儿。"

他不乐意。

"…知道知道了。"

他不知道她抿嘴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，她不知道他笑得露出了小虎牙。

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，绒绒的，暖暖的，痒痒的，一改初见时冬夜里的寒冷阴凉。

在少年少女无数个细腻小心思的酿造下，岁月仿佛也成了甜滋滋的。